胡晓光 发表于 2014-9-5 03:20:07

「黑猪帝国」(四)

    宋魁祥明白,启动“黑猪帝国”的首要问题是解决经济来源。半个铜板没有,就休想插起旗杆。如今谁也不是傻瓜,实力就是魅力,任你一大堆甜言蜜语,手中无米,鸡也不到你的招兵旗下。

    恰好机缘来了。高平有座城西宾馆,所在地理位置佳,客流集中,经济效益好的让同行眼红。城西村副支书张太生对宾馆早垂诞已久,但就是撼不动法定承包人王保国。于是他想到了黑猪,要借黑猪的大名驱走王而得遂所愿。张太生找到黑猪说了打算,表示如事情有成,即可由张出面承包,黑猪经营。

    猪肉送上庙门,黑猪喜不自胜。转念又想,就是夺取了城西宾馆经营权,手中也需要周转资金招兵买马,运转经费。既然目标锁定,黑猪准备赤膊上阵了。

    整个资本运行过程,原始积累的阶段漫长又艰苦。要想跨过这荆棘丛丛,充满冒险的长征路,找银行是唯一可能。但现代化的信贷制度环环相扣,没有担保金和实物抵押搞投机很难。

    黑猪想尝试拿破仑教给他的暴力杠杆。

    于是他到了农业银行城关营业所,正巧主任张国强坐班。
   “老张,我想贷几万花。”黑猪准备横着来。
    张国强觉得很可笑,没见过这样的贷款人。“贷吧,找担保人。”
   “没有担保的,我就是贷,你看着办。”
   “这、这可不行。”张国强见黑猪阴鸷的眼睛里冒着凶光,面对恐怖,他额头上沁出冷汗。
    黑猪靠近张:“狗日的,你他妈不想给我贷?你敢不贷?——”话没说完,黑猪挥起巴掌,左右开弓打张国强耳光,直打的张眼冒金星,心惊肉跳。
    打完后不再多说,黑猪反身而去。

    张国强吓坏了。今天算领教了黑猪的厉害。整一夜他战战兢兢难眠。黑猪可不是说白话的,如果真的不合他意,他说掀房顶、砸门市、断他筋都不会不可能。
    结果是黑猪顺利地贷到了一笔款,5万元壮了胆,霸占城西宾馆的行动开始了。

    宋魁祥有了钱后,便网罗了打手。,精心策划,准备写好“黑猪帝国”出道的重要一页。城西村支书贺英保不同意黑猪的承包意向,黑猪领人到了贺家。他做了安排,如果贺英保胆敢说个拒绝,马上把他家搅个底朝天。贺还算识趣,幸亏没惹恼这头咄咄逼人的黑猪。

    贺书记同意了,但控制城西宾馆的是实力派人物王保国。黑猪决定先礼后兵。他先派人试探了王保国。王每年靠这块肥地进帐几十万元,岂能轻易让出?

    黑猪准备武力征服。

    几天以后,黑猪号令麾下10多名打手,挥棍舞棒,杀气腾腾直奔城西宾馆,准备逼迫王保国签定“城下之盟”。不料王也不是吃豆腐的角色。他也集结了一批悍勇应付不测。双方在场各不相让。黑猪已破鉴沉舟,志在一搏。他第一个冲了上去,于是,高平历史上骇人听闻的团体械斗开打了。
    黑猪恶煞神一般左拼右杀,身上和头部受了数处刀伤,仍喋血奋战,吓得王保国召集的一帮人抱头鼠窜。黑猪初战凯旋,他用血的代价为“黑猪帝国”开天辟地。

    这场械斗在高平影响恶劣。公安机关将黑猪收审了。他心想这次完了,苦心经营的这盘棋要乱套。虽然他不懂法条,但根据经验,想这至少五年的劳动改造是逃不了。

    危难时伸手救他的是情妇申慧。申慧明知宋魁祥是个有妇之夫,但她对黑猪的爱甚于爱她自己。这就是老百姓常讲的王八看绿豆,对上眼(缘)是没办法分开的。她看上去柔弱矮小,浑身挤不出一把力气,却是肚里藏有经纬的女人。她既然已把自己和宋魁祥绑到同一架战车上,哪怕这辆车掉到悬崖底,她也在所不辞。

    申慧是江湖中人,她 15岁就混迹社会,自然和黑猪修的是同一学科。申慧的外号叫“皮皮“,由来不详。但凡在高平城的时髦男女,有不知道“皮皮”的,算她在高平城白混。谁敢惹“皮皮”?不消半刻钟功夫就会有多少条大汉为她出气。

   “皮皮”读的懂这个社会。要想把黑猪捞出来,得有手持权柄的人说话。撬开有权人的嘴,也容易,哪就让他开心。钞票是个好东西,有人看见它,口自然张开了,就是有的羞答答斜而不视,如果他是个男人,问题也好解决。申慧自信自己的微笑和一张生动的娃娃脸。

    申慧的判断正确。她东筹西借周转了6万元,接到钞票的也还有良心,看到她微笑的也还够意思。

    一场有名的大械斗擦的档案上痕迹不留。

    黑猪面带笑容,悠悠地从看守所的黑大门里走出来。他被收审了八个月。
    这八个月住的值。谁还敢再染指城西宾馆?宋魁祥第一天出来蒙头睡了一大觉,第二天就上任了城西宾馆的经理。

    帐还有的算。这一次给黑猪做了大广告。高平人惊呆了:黑猪真是孙悟空,这么大的犯法事都有人给摆的平,这头猪成精了!

    1995年,宋魁祥朝思冥想的“黑猪帝国”终于褪壳孵出。以女儿名冠名的“雅翻公司”在震天的锣鼓声中挂牌。高平市的头面人物出席了剪彩仪式。

    有了“雅翻公司”,黑猪便披上了合法的外衣。有了这块基地,他准备向其它领域大规模扩张。财富的增长按几何级数翻番,黑猪也觉不过瘾,他要创造“雅翻效应”。他要以宇宙速度成为高平地面的大腕。

    转包雅翻宾馆算是黑猪的杰作。1994年霸占的城西宾馆更名为雅翻宾馆后,黑猪及其聘用的一帮爪牙对经营服务业一窍不通。没有多少时间,效益直线下降。黑猪恶名远播,且不说他们把宾馆折腾的烂七八糟,就是提供超一流服务,有胆量敢住进“黑猪之窝”的寥寥无几。1997年3月,黑猪灵机一动,准备将雅翻宾馆这个烫手山芋标高价推出去。如果竟标承包,黑猪必然赔一屁股。最好是找个冤大头,码个高价让他受。城北村有个富裕户叫郭书平的倒霉蛋,被黑猪“选”中了。黑猪以借车用为由,先把郭价值21万元的桑塔纳轿车扣押起来。然后用卑鄙的手段,自行拟了一份《转让承包合同》,郭书平见此状打碎牙齿肚里咽,躲不起惹不起,乖乖地在承包书上签了字,以多出几十万的价格接了黑猪给他的烂摊子。

   黑猪无孔不入。雅翻公司成立不到一年,就有上百万元的利益进帐。不多久,又有两个煤矿的经营权拿到雅翻手中。高平何处有金可淘,黑猪的手就会伸过来。

    人们敢怒不敢言。太平盛世,安全和生命保障是人的第一祈求。惹了黑猪,算是太岁头上动土。他睚眦必报,连一条狗的错误也不原谅。

    有回宋魁祥在街上逛,不防从胡同里扑出一条狗,这狗也傻,咬着谁也无谓,偏偏侵扰黑猪大爷。汪汪叫着扑过去,在他腿上啃了一个牙印。畜生不通人性,本和黑猪无怨仇,不过本性使之而已。

    黑猪没有放过它。他骑摩托车找了条铁链,将狗捆绑住拉到摩托车后面,接着骑车疾驰,一口气将狗拖了10多里。此时这头畜生已奄奄一息,瞪着泪眼用哀怜的目光求饶。黑猪还不解气,又将它拖回家里,找到一把尖刀,卟!卟!连连在狗身上捅了几十刀才罢休。黑猪的几个爪牙也在场。他们知道,黑猪一是杀狗解气,二是特意表演给他们看的。倘若哪一天惹恼了黑猪老板,他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猜度准确的黑猪见在场的喽罗脊背上冒了冷气,额头上沁出汗珠,冷笑一声。

   “黑猪帝国”迅速膨胀。宋魁祥参悟历史知道,江山易攻难守,凭他一人孤掌难鸣。只有选拨合适的盟友,才能组合成强大的阵营。只有构造严密的坚实堡垒,才能使“黑猪帝国”永不至于坍塌。除此之外,这帮乌合之众不能全靠利益驱动聚集,得寻找一种精神来维系。

    黑猪在希特勒纳粹那里寻找营养。
    他欣赏希特勒的用人观。在纳粹第三帝国的的核心圈内,格林只是一头可供利用的蠢猪。希特勒的左膀右臂是希姆莱和戈培尔。希姆莱是个小人,由养鸡场的工人,一步登天。人说小人不可得志。因为所谓小人才不管什么讨厌的清规戒律,不顾忌人世间的文化呀,传统呀,良心呀,小人从地上爬到天上,他感谢自己命运的救世主。除此外,他最关心的是巩固自己的位置,不然怕从天上掉回到地下。希姆莱就是这样的人,唯希特勒是瞻。第三帝国犯下的滔天大罪,包括在阁员内做下的好多缺德事,都是希姆莱操作。除了养没头脑的希姆莱,希特勒另一手养了纯粹头脑的戈培尔。戈培尔是希特勒大脑的补充。要想把第三帝国的男盗女娼说成仁义道德,把铁蹄蹂躏的血淋淋的事实演化成慈悲和赐予,就需要戈培尔勾勒一个迷惑人的幻境。戈培尔四肢不灵,拿着枪的手还发抖。他不会血腥屠杀,他狠不下心施放杀人的毒气,可他有能耐将本来有良知的德国人教化成杀人不眨眼的机器。他开着第三帝国的精神火车头,使最理性的德国人忘了自己的存在,甚至愿意把自己填到炮瞠里,让希特勒发射出去。

    宋魁祥也在苦苦寻找这样的两个角色,这是“黑猪帝国”不断走向强大的需要。
    适合的执行机器选中了,他叫张仲。

    张仲是个纨绔子弟,生的一表人材,1米80左右的个头,挺直的腰板,就是港台地区叫响的那些让红花少女追的晕过去的酷星们站在张仲面前,也让他失了颜色。
   黑猪做事不拖泥带水。是人才瞅准了就用。当他宣布将张仲提拔成雅翻公司总经理时,张仲以及在会的雅翻骨干成员几乎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仲没有多大本事。据张仲儿时的同学讲述,男生说张仲讲义气,够哥们,脑子一般。女生说张仲的智商实在不敢恭维,属于驴粪蛋,外面光。在学校时每年的毕业测试,张仲两三门课加起来才能够上了及格。

   张仲考不上学校,后到部队做了几年武警。几年的特警训练,他不光练就了好身手,还使他美体健壮。这成了他日后勾引女人、频换情妇的本钱。好吃懒做的张仲没有任何功劳苦劳,能成为“黑猪帝国”的2号人物,自有黑猪的道理。后来证实张仲果然没让他失望。张仲就是他“黑猪帝国”的希姆莱。黑猪的意志,他是彻头彻尾的贯彻者。黑猪选中张仲,就因为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雅翻公司发展了,财大气粗了,人员增多了。可黑猪一揽众喽罗,用他的话讲,大部是一帮鸡鸣狗盗之徒,瘴头鼠目之辈。公司开始发展时,黑猪曾获得他们支持。这里有劳改劳教释放人员,社会闲散游民,说打架械斗,是人才济济。要说举大事,个个缺少头脑与灵气。

    黑猪放眼高平城,寻找心目中向往的那个戈培尔。为煊耀自己,雅翻公司组织了一次拳击活动,邀请了一些政府、学校人士参加,偶尔他遇见了在学校做老师的张俊鹏。

    张俊鹏人样也标致,还是大学生。不期而遇和黑猪几句闲聊,就使黑猪刮目相看。于是黑猪特邀了张,两人进行了一席深达肺腑的长谈。
从中国谈到了外国,古代谈到现代,说孙子兵法还是吕氏春秋,包括黑手党,台湾竹联帮,直到企业文化,比尔盖茨,张俊鹏把黑猪侃的天花乱坠。

   黑猪紧紧握住张俊鹏的手,就像春秋时代秦穆公遇到“五羊皮“百里奚,大有相见恨晚之意。黑猪暗言这是天人的照应。
“俊鹏,帮助我,我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宋魁祥还没有求过谁,刘备为请诸葛先生能三顾茅庐, 黑猪他也求“贤”若渴。

   宋魁祥几次相求和诚意打动了张俊鹏,张辞去了公职,走马上任‘雅翻公司’副总经理。

    从此“黑猪帝国”有了头脑。

    1996年夏天,宋魁祥等一帮骨干在雅翻公司五楼平台正式焚香祭天。
这是夏日凌晨1时,万籁俱寂。从楼顶仰视,大宇内繁星满空,流星闪烁。
    神秘兮兮 一行人影,每人手持一柱香火,在宋魁祥的带领下,依次儿跪倒在地,由黑猪朗诵给天庭誓言:
   “苍天在上,我宋魁祥和众兄弟今日结盟立誓,虽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为了雅翻公司的事业和未来,披肝沥胆,不辞艰险。坚决与雅翻共存亡,一生忠于雅翻。一人出事,其直系亲属由其余的人共同抚养……
    念罢誓言后,同向苍天叩头。
    盟誓完他人走后,宋魁祥一人立在夜空中。他默默地祷念,想把他的心声注入到高平城所有沉睡着的男女梦中。一穷二白的黑猪今日已奠定“黑猪帝国”的基业,未来的那一刻定让你们再睹我黑猪的风采。临退走时,他在正西方看到了矗立在路边的几座政府大楼,脸上泛出一种蔑视的微笑。

    黑猪和张俊鹏知道,他们不可能构造一套像戈培尔式的纳粹理论。因为在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一统江山生出一种邪说,很快会纳入国家安全部门的注视。那是自掘坟墓。
    要想把芸芸众生统到一起,高明的办法是推出一尊神。政府不是提倡信仰自由吗?张俊鹏不愧为头脑。
    想把自己塑造成神,就先借个神明来捧场。宋魁祥真想把自己塑成座泥像,放到会议大厅天天让员工叩拜,在选择中,“关公”中了他们的“标”。关公为赫赫古代战将,忠肝义胆,凛然正气。放到今天为这些恶狗渣猪所利用,倘若在天有灵,断不会保佑他们好运。

    一座关公泥像塑立在公司五楼办公室。
    每逢农历初一、十五这一天,黑猪规定雅翻公司所有中层以上骨干,手中无论有多么重要的事情也要放下来,准时到五楼拜关公,聆听黑猪的训话。黑猪多次立言,外有国法,内有家规,凡有公司内部的人犯了“家规”,一定严厉对待,酷刑伺候。

    2000年11月,雅翻公司的重要成员、副总经理张俊鹏的二哥张俊峰就尝试过家法的厉害。
    张俊峰在公司经营业务中分管矿山配件销售。在运作过程中,他利用分管权力私自做了8000元的销售。在“黑猪帝国”里搞点小名堂,绝对瞒不过黑猪的眼睛,立即就有报告员向宋魁祥递上了条子。
这天下午,宋魁祥、张仲、张俊鹏以及公司的核心成员10多人聚集到三楼会议大厅。
    大厅中央有健身用的腹机板。
    黑猪懒的废话:“张俊峰,你爬到上面!”
    张不敢不爬。
   “忏悔你的罪,这样会处理轻点。”
    爬在那里,张俊峰一五一十地讲了自己假公济私的事情经过。周围人都嘀咕,不就这么一点屁大的事,还犯得着这么处理?可一瞅黑猪,谁都不敢说反对。
    张仲在关键场合,角色就是入戏。他拿来了两根木棒,一根递给黑猪。“家长”要亲自主刀,好好伺候,让众位知道家法是什么意思。
两个打手按住张俊峰,黑猪和张仲轮流在张的身上毒打。张嚷的声音越高,打下去的力量越重。木棒打的疲劳折断了,又换成了钢筋棍。黑猪和张仲打累了,又指挥在场的成员轮流“执法”。
    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张俊峰奄奄一息。
   “家法”伺候完了,黑猪安排,不准张俊峰到医院治疗。他指使爪牙将张拉到一处不被人知道的洞内,给他买点药喝。他要张受够疼痛,受尽折磨,脑中永远长个记性。同时昭示众位,“黑猪”的 “王法”就这样可怕。

    公司重要成员吴彪也受到类似的待遇。吴贪污了公司6万元,黑猪知道后,仍然聚集了公司主要领导,由自己和张仲挥棍惩罚。直把吴彪打的皮开肉绽。

    张俊鹏给“黑猪帝国”注入了精神营养。他高喊的口号是,外树形象,内强素质。乍一听,雅翻公司的调子竟和国际级企业同声,这两句话是现代企业参与增强市场竞争力的法宝呀。
    熬的是一样的汤,配的却是不同的药。

    雅翻公司给全体职工印了必读的《员工手册》,并要求随行携带。若老板问起来说不上其中内容,那可要接受罚款。

    初步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后,1999年起,雅翻公司成立了“金字塔”式的统治机构。公司设有董事会,黑猪是当然的祖师爷,他任董事长。还有监事会、工会、办公室、财务部、生铁科、供应科等。黑猪任命他的磕头把兄弟监管各口,分别称监事会主席、经理、科长、主任等职务。

   “黑猪帝国”巩固了核心层,完成了严密的组织体系,然后分解各个行业帮,全面向高平市的经济领域渗透。

    高平市地处山西东南部,这里矿藏资源十分丰富,尤处在“沁水大煤田的“锅”内。这里属无烟煤种,号称“白煤香炭”,用一块白纸将煤炭块包起来,打开来不沾半点黑色。这种煤质地硬,火力旺,耐燃烧,无臭味,是上等的化工原料和民用能源。据说,西欧国家的不少守旧的王室,壁炉里烧的都是这种炭。

    人们说,想在高平发财,不打煤炭和生铁的主意,那是傻瓜。黑猪不会不明白。
    高平煤炭赚钱有三方面,开煤矿挖煤,集中筛选出优质炭块,再者是煤炭运销,后者来钱最容易,但属于政府控制。在山西省内,每年煤炭运销的财政收入占很大比例,这项收费叫地方销售收费,简称“地销票”。

    凡是赚钱的地方,黑猪通吃。
    在地方上开个煤矿,办个许可证那是很难的事情。省、地、市各个矿产管理部门、计划、土地、工商等等,据说拿10万元跑这个手续,跑不了一半的路程就成了穷光蛋。

   黑猪对雅翻公司的几位领导说,现在的企业家,光知道经营属于末流人才。如今的老板主要任务是出去撒钱,这钱就要攻坚克难,把绊脚的坎摆平。具体达到目的简单的很,可用拿破仑征服世界的另一条杠杆,虚荣心。只要腐败干部有爱好,有精神要求,这就好办。狗有时候还不好喂,它不通人性,挑食,有时候还无端的咬人一口。可这些腐败官员好养,任你喂什么他们都吃,送给他什么都要,而且还特有良心,脾气顺了,求办个事情,比你交待的还处理的合适,你吆喝一声,摇着尾巴微笑着就上门了。

    牛皮不是吹的。雅翻公司办了几个煤矿,而且几个矿都是优质煤,运输条件好。打蛇“打七寸”,办事找要员。市长、部长放个屁,比说一筐子人话顶事的多。高平市野川乡的一位干部说:国家明确规定个体经营户开煤矿是一个许可证经营一个坑口,而雅翻公司的红岩沟煤矿是一证三口。
    煤炭运销好挖钱,黑猪也知道这是国营垄断,但他自有办法。

    高平市煤运公司有三个经理,经理牛锁陆、副经理梁年顺、郭武。
做事求人先培养感情。办法简单。黑猪起初接触三个经理,就是逢年过节不断的送钱,拉部长,市长和他们一起吃饭消遣。久而久之,他摸准这三经理的人生哲学、生活追求。牛经理爱钱,梁经理好色,郭武是梦寐以求的做官。

    黑猪很快让他们各得其所。牛经理除了喜欢人民币,还喜欢美金、法郎、马克,他一看到这些印到硬纸上的伟人头就云里雾里的开心,爱不释手的摸呀数呀。牛经理不日就和黑猪成了莫逆之交。他觉得雅翻公司大方极了、豪爽极了,让他看钞票,总是上千上万让他摸的数的过了瘾。

    牛经理也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2000年4月,宋魁祥以正月十五举办拳击赛赔了钱为由,找牛经理商议此事。牛经理明白这是黑猪讨回报。二话不说,牛经理批了一个二指宽纸条。让把雅翻公司卖给河北的2.7万吨优质煤炭按劣质煤收管理费。每吨煤白送给雅翻公司5元钱。牛经理一个大方。就把近14万元管理费充实了“黑猪帝国”的财政。

    由于黑猪用金钱铺路,还有市委各级要人及盟友们的帮助,给牛锁陆讨了顶乌纱帽。他准备提拔到上面做经理。临别高平,牛锁陆要给黑猪再慷慨一次。牛让黑猪打了一个报告,将1.86万吨好煤按低价位的高硫煤计价。牛签字后,在时间上捣了鬼。黑猪又派人到买方、河北武安市开了假证明,这样神算鬼捣,欺骗国家,牛将本应每吨收取10元的销售费用拱手送给了黑猪,让雅翻公司一次获利18.6万元。

    梁年顺是副经理,每次黑猪到煤运公司扛着大勺淘金,总是牛大经理批准,梁副经理操办,相互勾结、串通,弄虚作假。他也是黑猪的恩人。雅翻公司没有亏待他,但梁副经理对金钱和物质倒不十分上心,他喜好女色,一见女人就两腿酸软。这在开放社会不难办。黑猪常给他准备一道可口的菜肴。黑猪还知道梁经理的胃口,胖胖的“保龄球”体形的女人,肥臀大奶。只要一声嗲嗲的梁哥,任你指挥他到东西南北中。

    牛锁陆调到总公司,副经理郭武早对空缺的公司经理垂涎已久。郭武经理不爱财,不贪色,一心要上升个鸟官职。黑猪当然要扶持。2000年11月,黑猪一下提出40万元现金码到郭武面前,“郭经理,这钱就是兄弟帮你跑官的费用,尽情地使,花完兄弟还有。”一句话。郭武真要感激的痛苦流涕。

    后来郭武虽然没有坐上经理的宝座,但他已欠下了黑猪的人情债。郭武是煤运公司的付经理兼地方销售公司的经理,其实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郭武也知道,雅翻公司靠近他,是要垄断上站煤运输业务。花了人家钱,链子就套在自已脖子上由人牵。黑猪已经策划了行动方案,指挥几个打手在铁路货场门口故意捣乱,造成大范围堵车,制造了运输混乱。这种情况当时还引起了高平市政府的重视,曾指派调查协调组紧急处理。

    这是黑猪导演的一出精彩的双簧戏。市政府有分管煤炭的孙副市长,计委有郜主任,煤运公司有郭武经理。他们在后台,雅翻公司在前台。这帮人统统是“黑猪帝国”的可靠盟友。一场戏演下去,上站运输业务果然垄断到雅翻公司。

    各个运输车队对此强烈不满,人们纷纷到市政府和煤运公司告状,可谁又能奈何了雅翻公司?黑猪说这是螳臂挡车。

    没多长时间,雅翻公司坐收管理费15万元,如果不是2001年“黑猪帝国”灭亡,这些运输户遭殃的日子不知会有多长。

    高平市还有丰富的铁矿资源,总储量近2亿吨。这里的矿很有特点,多为“鸡窝矿”,星星点点分布广不集中,但非常易开采,高平的炼铁特色是简易小铁炉遍布。生铁业也是高平的一大经济支柱。

    雅翻公司紧锣密鼓,布兵列阵,要将小炉生铁的销售垄断在手,第一进击目标就是采取暴力和利诱手段,打掉在高平占有较大市场的赵旭成。

    1998年冬,当赵旭成在高平西阳火车站装运生铁,准备发货到无锡时,“黑猪帝国大将”张仲突带奇兵奔袭。不由分说,雅翻人抓住赵就是残酷毒打,赵怕被雅翻恶棍将他打死。赶紧求饶,这时他已遍体鳞伤,肋骨也断了一根。

    赵住了医院后,黑猪又使绥靖手段,两次到医院探望,连赔不是。待刹了赵的威风,黑猪便提出要赵加盟雅翻公司的意思。赵旭成经营生铁生意,连年风调雨顺,岂会心甘情愿?但如今已是兵临城下,后退无路。只好答应了黑猪的要求。
    赵旭成担任了雅翻公司的生铁科长。加入了“黑猪帝国”,立马为虎作伥。

    雅翻公司要垄断高平市的小炉生铁市场。扩张“帝国版图”第一步就是做摸底调查。由生铁科派大批“谍员”到全市各乡镇村落盘查小炉铁厂的数量以及每天的生产量,登记完毕,生铁科喽罗一群挨个向每户铁厂打招呼。通知众良民以后生产的铁不许卖给他人,只能由雅翻公司收购。不管炉主同不同意,走时强行留下500元定金,表示不是强盗行为。小炉主人孤势单,哪有胆量不从。

    至此,雅翻公司实际控制了高平38个炉主的小型铁厂,夺得高平市小生铁业大半壁江山。有些小炉主不满雅翻的低价垄市行为,偷偷把生铁高价卖给其他客户。生铁科觉察后,采取了扣押铁款,还实施暴力惩治手段。为此还组织了巡查队。巡逻队有摩托车、手机,装备水平令以往的“第三帝国”惭愧。

    2000年夏,一辆外地运输车到河西镇牛村炉主张建光家购买生铁。被巡查队的杨中华等发现。“黑猪帝国”众兵拦住车辆,把司机揪下来就是一顿毒打,司机和买主跪地求饶。后来生铁卸下来,还让支付了装车费用,才得以走脱。

    2000年4月,泽州县的买主到东周村购买生铁,正装车时,也被雅翻公司的巡查队看到,巡查队员张书进当即操起一根木棒,把买主打的爬倒在地,司机钻到车底下。生铁卸下来,买主胆战心惊的空车回去了。
2000年11月,河北邯郸市一客户到潞角村买生铁。不想被张仲碰到了。张仲立刻打电话给生铁科,调来了柴进、冯涛等几个打手。他们把客户以及货车扣回雅翻公司。经过了解,知道这次交易的介绍人是叫郜晚恒的。姓郜的真不知马王爷长几只眼。张仲传令抓回了郜,在生铁科,两个打手按住郜,在他的臀部用木棒痛打了好一阵。张仲才出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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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翻公司用法西斯手段垄断生铁市场两年多。生铁科不过5、6个人,但创下的利润有近百万。这种经营上的强盗逻辑曾激起了民怨。也有向政府告状的,也有到公安机关报案的,都泥牛入海无消息。谁又能撼动庞大日盛的“黑猪帝国”?

    除了煤炭,生铁,还有高平的炭块经营远近几省闻名。有利可图的地方“黑猪帝国”统统要侵略。

    野川镇有个叫高临宝的能人,很会经营这行生意。雅翻公司早有狼子野心,又是外交先行,铁甲步后。提出合作意向,开始高被迫同意,后来反悔了。雅翻公司于是紧靠高临宝炭场不远,建了一处规模更大的炭场。派去的郭少飞到附近炭块生产地宣布了“黑猪帝国”的指令,说今后生产出来的炭只准卖给雅翻公司,不能卖给别人,更不能卖给高临宝炭场。雅翻公司的人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瞪眼看人,吼着嗓门说话,这叫“雅翻脾气或雅翻性格”。领教了雅翻者,谁还敢造次?安民告示不到两个月时间,高临宝的炭场因为枯竭了货源被迫关闭,雅翻公司趁此实行了兼并。在黑猪面前,高临宝泪往肚里流,就是气的他吐了血也自受去。

    垄断炭块市场仍是流氓办法,各煤矿的货全部包销,任何客户不准插足。雅翻公司到各煤矿拉炭,比市场价要低,而且先拉炭后结帐。拉炭车到各煤矿拉货,雅翻公司发给司机入库单,煤矿必须见单后才可发货。“黑猪帝国”的摩托车巡逻队不停歇地各矿盘查,有发现胆大妄为不听雅翻公司的,那必然要遭到责罚,轻则挨骂,重则受一顿毒打。
雅翻公司垄断炭场时间不长,先后经营过手十几万吨,纯利达70万元。

    有人说黑猪吃人肉骨头也不吐,这一点也不过份。煤炭运销、生铁、炭场这些高平的主导产业他行行伸入黑手,三下五除二就聚敛了巨额垄断资本。鲸吞仍不足,就连与这几个主导产业的相关经济链,他也同样雁过拔毛。

    高平有许多的煤矿、铁矿,由于生产掘进的需要,这些矿每年的成本投入,大量用在安全支撑用的坑本和矿山配件的消费。

    用黑猪的话讲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流入“黑猪帝国”才对。雅翻公司组成了“供应科”,就是为了控制坑木、矿山配件的经营市场而应运而生的霸道机构。用雅翻公司的话说就是上到飞机导弹,下至姜、葱、蒜什么都供应。

    雅翻公司的供应科只有5个人,可他们暴力垄断和非法经营的手段都异常的毒辣。
    坑木的垄断有几个步骤:首先用雅翻公司的大势压人,针对有实力有影响的坑木经销商,找上门逼迫与雅翻公司合作,其次到高平附近县区主要供应坑木的货源地沁源、屯留、安泽等地向供货者相威胁,让其给雅翻送货,造成其它经营者上游断水。黑猪这办法高明在还有后续措施。雅翻公司在上述几个进货县区的路上设了卡点,组织几批流动巡查人员“执法”。

    警方在高平打掉“黑猪帝国”后,举报人纷之沓来,其中就有四五十条坑木经营人的血泪控诉。
    2000年5月,供应科长张俊峰等到原村乡毕新国木材场,威逼其不准再给 附近的马游煤矿供应坑木,如果供应也必须由雅翻公司和煤矿结算。小老板毕新国不敢不从,答应从销售的每根坑木中抽取1.5元给雅翻公司做保护费。不长时间,毕新国就交保护费6000元。

    2000年7月的一天,高平市主要供应坑木等煤矿物质的化建公司业务员秦高强,坐货车到乔家沟煤矿送坑木的路上遇到了雅翻公司供应科的巡查队。巡查队员见是国营公司的车,虽没有强行收购和阻截,但正言厉色警告秦高强,如果再往这里送坑木,小心狗头。

    2000年10月,雅翻公司巡查队在东周乡拦住一辆来自沁源县的坑木车,他们让这辆车转弯到雅翻公司,货主拒绝,因此遭到了雅翻武士的残酷毒打。

    同月,因雅翻公司霸道的名声远播,还出现了拦路的“李鬼”。
这天有人向黑猪汇报,说唐王乡桥东木材场的老板郭二平以雅翻公司的名义拦截过往坑木车。黑猪听罢怒气冲天,立即派几个打手到唐王乡,很快将“李鬼”郭二平捉拿回来。
   “郭二平,你这个王八蛋,竟敢冒充老子的雅翻公司?是不是事实?”黑猪训斥,张仲上去猛击郭两个重拳。
    面对雅翻公司一群恶煞,郭二平吓的全身抖索,他承认了自已是“李鬼”。
   “好,承认了还算有种,哼。”黑猪冷笑一声,背绑着两手出去了。
张仲最理解主子的意思。
   “按到床上!”
    张俊峰等上去按住郭二平,张仲等用木棍,钢筋一遍一遍痛打郭二平,直至他昏了过去。
    郭二平站着进来,横着出去,去医院一躺就是十几天。一朝被猪咬,终生受恐惧。从此他再不敢做坑木生意了。

    高平市化建公司是坑木供应的老单位,多年来他们并没以国营公司压人,价格合理,服务也周到,在各煤矿有相当的信誉。化建公司的每立方木材价格580元,并且当面可以检验木质,测量体积。而雅翻公司的木材是每立方650元,比化建公司多出70元不说,买卖交易中态度生硬,不准测量,只论根数。如果公平竞争,一目了然。结果是,雅翻公司的生意越做越大,化建公司的业务反尔日渐萎缩,业务大小且不论,就连员工生命安全,也处处受到威胁。老采购员乔东昌于今年三月带着一辆用户的货车到化建公司大院里去拉坑木,路过雅翻公司时,无意被供应科长李先武发现,李立即带人骑摩托车追上卡车,从车厢里把乔东昌老人揪下来就是一顿脚踢拳打,并喝斥司机将车拉到雅翻公司卸货。还威胁乔东昌,今后只许买雅翻公司的坑木,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明火执仗,土匪呀!乔东昌一回忆起这件事就切齿痛恨。

   “黑猪帝国”成了高平名副其实的征服者。所有帝国主义的本质都如此,扩张地盘,鱼肉百姓,最终实现资本财团的利益。黑猪没有枪、没有炮,却凭着“养猪势力”的庇护,在高平的土地上为所欲为。

    我们有时到酒店去吃生猛海鲜,比如一蛇几吃,凉拌了蛇皮,刮炒了蛇肉,蛇骨头炖了汤喝,就差将蛇骨粉碎了煮了面吃。食罢总有种残忍不善的感觉。

    黑猪就是这种吸血鬼般的经营,挤榨式的苛刻和暴戾。冶炼后的生铁市场他争抢,上游产业的煤矿他参与,煤矿经营链上的坑木他霸占。直至矿山配件类的钢丝绳、轮胎、油漆、安全帽,雨衣雨靴等,一样不放过。这就是上述那种残忍的吃法,吃了肉,喝了血,煞了汤,最后砸碎了骨头煮了面条吃,一样不剩。
   “黑猪帝国”给高平人民,高平经济领域造下的孽罄竹难书。

data/attachment/indexfeed/2014/09/6032/1410006025.jpg.thumb.jpg「黑猪帝国」(五)“黑猪帝国”的迅速扩张、经济实力的雄厚,使宋魁祥这样一个街头痞子,转眼间成了资产上千万的暴发大享。

王老菊 发表于 2014-9-6 18:45:04

黑猪永远是高平的最强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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