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麦高 发表于 2014-9-10 19:55:55

宝刀新传(六)

    春天到了。暖洋洋的阳光让人们变得筋骨灵活起来,各种活动自然就多了。最大的活动还是种树。近几年,绿化搞的非常有气势,一到植树节,各处山头都可见到彩旗飘飘,人海如潮。
    有政府组织的,有各企事业单位的,还有一群义工自发组织的,好不热闹啊!设想一下:如果这些树都能有幸活下来的话该是一件多么让人高兴的事。大家也就不必年年到同一个地方种同样的树,显得一点创意都没有。
    总之,活动本身还是非常有气势的。不光有人,还动用了不少大型机械,像种三米高的雪松就必须借助机械的力量才能完成。不管山头还是公路沿线,都是分片由各所在地政府负责的,而其中大部又是由各政府辖区内的企业来承担的。人员也多是雇佣当地民众来完成。再后来就出现了专门以次为业的专业队伍。
    怎样才能保证这些树的成活呢?有办法:今年种,不给钱。来年再看,活了多少算多少钱。这办法实在好,可以让种树的人们都有点压力。那年发大水,某处刚种下的树全给冲跑了。检查的一来,瞪了眼。一方说种了,
另一方说没种,吵嚷不休。可也是,大水过后,踪迹全无,连坑都见不到一个,这该怎么办?
    来来往往的人们都会看到,成活率确实不高。公路沿线的可以看到几株坚强的抽出了绿叶,随着车辆飞驰带动的气流做孤单的舞者。大片的干枝在风中兀立,岿然不动,随后在来年的又一轮浩大声势中被根除。有些山头就更明显,由于种植的密集,因此在当时看起来青翠喜人。而在后来的日子里就大病袭来,日渐颓废下去,直至变成满目枯黄。与房子一样高的雪松就更是硕果难存。从懂事时候起,就知道植物是会光合作用的,能防风固沙,保持水土的,对人类帮助是非常大的。但生存要求并不高,二氧化碳除外,仅需要阳光和水而已,这应该不难记住。至于为什么会被人忘掉反倒成为一个课题值得研究一番。
  光种了不能就算完了,前面说过还有检查。必须有上级领导的视察及首肯才能认定你真正做出了成绩。
    领导何时来视察这是最大的难题,这不是由种树人的意志决定的。你想,刚种下一周内是最佳迎接视察期,树苗个个都还活着,还泛着生命的绿色,这多好!可造化弄人,这造化不是天定的,是领导定的。
    再说了,这不同于其他事情,可以在领导出发时由内线人物放出风来,马上就能办到。这可都是树!是有生命并且生命迹象极其明显的东西!可以让死人装成睡着的活人,但不能让死树表现出活生生的模样。
    这可是关系到众多人物政治生命的大事件!但是且慢着急,有道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话可说了一千年了。
  某区段的死树太多,领导后天就到,让当地的上下官员们大伤脑筋。救苦救难的能人适时出现了。
    一辆奥迪轿车载来三位人物,均在壮年,衣着讲究,气宇不凡,倒把一干官员震住了。可三位一上来就敬烟点火,异常客气。发名片、谈天气、谈气色、谈汽车、笑哈哈、喜洋洋,把整个气氛搞得十分融洽。
    天已将午,顺理成章地到了乡里最好的香河饭店。一桌人,七主三客,正好。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宾主意气十分相投。七位主人陶陶然之间已达成默契,书记拍板,定了一桩大事情。手机响起,书记看看,接通,“啊啊啊”几声,又说:“来吧来吧,在香河,来了告诉你一件事。”放下手机,接着喝酒。
    一会儿雅间门开了,乡长进来。除书记外,大家都纷纷起来让座,让来让去,十个人的座位多出了一位,是妇女主任。管文卫的副乡长又站起来,拉住妇女主任的胳膊连连说:“这可不行,站着怎么弄?来来。”大家也说:“是是,站着可弄不成。加椅子加椅子。”都坐下了。
    那边书记已跟乡长说完。未能参与决策只听了个结果令乡长颇有微词。不由说道:“这么大的事,就让几个喷漆的给解决了,可真让人笑话。”三位人物听出言辞不对,其中一位40多岁的笑呵呵地说:“乡长,我们怠慢您了,对不住。不过,凡事只要能解决就行了。你听说过一件事没有:甘肃有一个飞碟杂志社,一天,报社楼顶上的一块钢化玻璃碎了,可当时楼顶的主编大人说绝没有其他人。这事可就怪了。得罪了外星人不成?拿着拼起来的碎玻璃,他们请教了不少专家。专家说的挺多,有学问嘛。可就是最后没结果。请教弹道专家,排除了枪击的可能。最后七绕八绕又找到卖钢化玻璃的厂家。一个厂家的小技术员一眼就看出问题,告诉记者:这是玻璃中间有杂质,太阳晒久了,受热不均,结果碎了。乡长,你们都是管大事的人,我们只能干这些小事,还请乡长多多照顾。”众人纷纷点头说是。
    第二天,该区段的枯树全都返绿了。
    受到表扬的官员们十分高兴。目送领导的车辆驶走,正要返回,忽见一个人疯疯癫癫,手拿一把细长的弯刀,在路的另一边走来。一边走,一边用刀去砍那些翠绿的枯树。刀锋所至,应声而断,十分轻松。乡长大喝一声:“好小子搞破坏!抓住他!”一帮人齐声呐喊冲上去,倒把那疯子吓得呆了,刀也被夺了,还伤了通讯员的手指。
    通讯员尚未感觉到,半截掉了,足见有多锋利。这下问题更严重了。马上派车送医院。剩下一群白净丰腴的男女们揪住黑瘦的疯子不放。旁边有人说:“他是疯子,抓了有什么用?”乡长气呼呼地喝道:“说什么话!破坏分子就得抓!抓住他是我们的事,先送派出所!放不放是他们的事!就是放,也要抓进去再放!”
    疯子的老父亲赶来了。一看架势,扑通跪下,老泪纵横,说不出话。乡长说:“装什么装!他砍了树,还伤了人,难道就算了不成?要赔!要关!”乡民们已围得多了,挡住了公路上的车流。一辆重型货车上下来俩年轻人挤进来看热闹,明白了。
    其中一人笑说道:“砍几棵上漆的死树有那么严重吗?那你们把那么多活树苗给种死了,该担多大的责任?”乡长一听,转头四顾,厉声喝道:“谁!谁说的!这也是破坏分子!快抓!”圈里的政府人员看看周围的人墙,不吭声。外面的人越来越多,道路完全堵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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